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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原顾】《天仙与狗》第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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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 临别之时,彭放还向那溪边多看了两眼。

       有人颀身临渊,仿若下一瞬就能羽化登仙。

       原炀顺着他视线看过去,眼睛一瞪,粗声粗气道:“看什么看!”

        彭放原本好好走着,被他推了一把好悬一个趔趄,气得彭放不住地拿手指点他,“你……你可真行!多看他几眼是不是还要把我眼珠子剜了?”

        “反正你可甭惦记。”

        彭放转过身冲着原炀连连作了几个揖:“我今儿算是开了眼了,您爱干嘛干嘛吧,小的告退。”

       “不送。”原炀哼道。

       彭放皱着眉,张了张嘴欲言又止,再看人已经奔溪边去了,“嗐”了一声,悻悻地拂袖摇着头走了。


       “看什么呢?”原炀从后边搂住顾青裴的腰,下巴垫在他肩上问道。

       “没什么,你那‘独守空房’的朋友走了?”他耳力极好,虽然两人在那边刻意压低了声音,也被他听了清楚。

       原是个小家雀么,倒还有点意思……

        “你别听他满嘴放……胡吣。”原炀把他的手拢到自己手里,怕顾青裴不信他似的又添了一句,“只有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 顾青裴哀哀叹了口气,心道如此一来,省得他琢磨好了再去费口舌托人了。

        原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牵着他手急吼吼就进了屋,直到原炀翻箱倒柜好一顿鸡飞狗跳,顾青裴还没回过味儿来。

       “不对啊……那天就在这儿……”

       看他嘀嘀咕咕,顾青裴不由得出声疑问:“你这寻什么呢?”

       “你一问就找着了,”,原炀抽出来那团东西,伸手打开,冲他一乐,“给你。”

       原是那件儿织金玄狐裘。

       那日遭了幻术戏耍,他扔下手里东西便去急匆匆寻仇,方才拢着顾青裴双手,觉着不大暖和,骤然便想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 他逆光站着,秋阳斜斜地打下来,透过窗棂散了一室,方才他一顿翻找,引得微尘四起,此时正在暖阳里洋洋洒洒地落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 顾青裴眯了眯眼。

        这个笑容倏地提醒了他,原炀生的也是极好看的。

        一片静谧美好中,原炀突然打了个喷嚏。

        顾青裴回了回神,伸手接过那件披风,只经了经手,也能感觉出这东西便宜不了,“哪儿来的?”

        “……忘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 顾青裴也不戳穿他,只把衣服往边上一搭,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,淡淡瞧着他。

       “想起来了吗?”

       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 虽然那嗒嗒声有条不紊,但直敲得原炀心烦意乱,闷声道:“又没人看……”边说边觑了顾青裴一眼,挨了一记怒瞪后又嚅喏道:“如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 “走吧。”顾青裴伸手抚了抚那件狐裘后直向屋外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 “上哪儿?”原炀仍是愣在原地。

        顾青裴双眼一弯,“杀人偿命,欠债还钱。”


       顺着原炀的记忆,两人下山直奔丹墀镇上那家富户。

       这家府上张灯结彩,仆人进出如梭,好不热闹,两人暗中听了四下闲话,方知这一趟正是赶上员外幼子生辰。

       “你前日从何处……取来的?”顾青裴问。

       原炀抓了抓头发,“记不大清,许是书房?”

       好在今日府上乱作一团,两人东躲西藏避过众人并非难事,一路顺利摸近了后院书房。

       顾青裴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金元宝,端端正正地搁在了案几上,冲原炀扬了扬下巴道:“写吧。”

       “写什么?”原炀一头雾水。

       “留个字条,权作赔罪了。”

       否则员外进得门来瞧见还当是谁不慎掉出来的,怎会往前几日丢失的一件狐裘上联系。

       原炀慢腾腾地挪过去,从木架上取了支笔,搁在唇边抿了抿,几欲落笔又几次放弃。

       顾青裴瞧着他踌躇好笑,看够了才走过去解围道:“我来写罢。”

       他站定在原炀身前,提笔斟酌。

       只是于原炀看来,他低头沉思,却不意露出一段优美项颈。那上面的性痕已然消散,直让他想再补上一些……

       顾青裴专心成文,并不知晓原炀在他身后如何心猿意马,只看见原炀不知盯着什么出神,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,“瞧什么呢?”

       “好看。”原炀开口才觉自己喉咙发紧。

       顾青裴一笑,“什么好看?”

       “都好看。”原炀眼里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光。

       “傻小子……”

       不料他话音未落,原炀就已经整个扑了上来,噙着他嘴唇磨蹭。两人身后书案被这么一撞,上面摞着的书堆和笔架皆是一晃,摇摇欲坠,顾青裴说不出话,只能在鼻尖哼了几声以示抗议。

       原炀知他顾忌着什么,低低“嗐”了一声抱着人转了个圈压在了身后书格上,怕硬木硌着他,一手垫起他腰背,另一首擒了他手腕压在头顶,旋即又吻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 顾青裴只觉得唇间的空气被原炀掠夺一空,耳鬓厮磨间全是原炀的气味,他动作受限,微微一抬腰却更送进了对方怀里。

       一吻毕,两人均有些微微气喘。

       顾青裴两颊发烫,刻意轻咳了一声,“好看我教你写便是了……”,声音亦是他不意的沙哑。

        “好。”原炀定定应了。


       两人出得书房,想从后门出府,左拐右拐撞到了厨房。转过侧廊,正有个小丫鬟端了食盒出来,白瓷小碗里顺条条白晶晶,上面一个黄澄澄的荷包蛋,撒了细细碎碎的青葱,只瞧一眼就引得人食指大动。

       原是一碗长寿面。

       原炀见他微微出神,开口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   “没什么。”顾青裴笑了笑。他今年的生辰过得……

       “你生辰是什么时候?”原炀问得突然。

       “……七月十五。”

       原炀大略过了过脑子就急了:“那……那不是那天?怎么是那天……”

       顾青裴只淡淡“嗯”了声,他原本就不在意这些,比起热热闹闹摆宴,看看四处道观的宝诰更让他心喜。

       原炀却急得跳脚:“这么说来那岂不是过了?”

       “过了便过了,有什么妨事的?”

       “当然!”原炀在原地直转圈,未奉贺礼也就罢了,偏偏撞在了那天……他昏头昏脑地犯浑。可转念一想,若非如此,又怎能遇上面前这人呢?

        “那件狐裘,权作你今年生辰贺礼如何?”当下别无他法,原炀只能半带征询地开口。

       在遇到顾青裴前,他从未体会过这般悔恨滋味。

       仿若日夜祈求着明月,终于有那么一天玉轮降临,你却不知道该给他奉上什么才不算辜负,恨不能剖开了肺腑向他自白。

       顾青裴怎知他如此重情,笑道:“你可真是世上一等一的精明,予我的生辰礼尚且要我自掏腰包。”

       “且等我赚了钱,定当还你的!”

       听他说得郑重,词句恳切,顾青裴此时也收了调笑,望着他眼眸认真道:“逗你玩儿的,有你这份心就足够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不够。”怎么会够。

        顾青裴叹了口气,伸手揉了揉他头顶发旋:“不是要学我写字么,去买笔墨回来。”怕他跟自己犯犟,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。

        好在这招永远好使。

        只是他未曾算到原炀对他的事是如何一般上心,添置了纸笔之后便拉着他进了一家小店,要了一碗长寿面。

       直到这一根面条吃进嘴里,顾青裴尚且有些不真实感。

       老板娘笑吟吟道:“一根面不到头,公子好福气喏。”

       顾青裴笑着应了,转而问道:“你生辰是何时?”

       原炀却只道不记得了。

       纵是他说来轻巧,眉间亦是难掩失落。

       想他孤零零一人,不知忍过多少日子,才有今天造化,顾青裴不无慨叹,放软了声音,柔声道:“既是不记得,也就不必在意了。若不介意,从今便与我同过可好?”

       何曾用他多言,该懂之人自然会懂。

       原炀抬头瞧他时,眼眶尚泛着丝丝红意。顾青裴只觉得那双眸子幽黑动人,平白扰得他心旌摇曳。

       “好。”

       良久,原炀才哑声应了。

       老板娘一面笑了一面往后厨走:“是喏是喏,再添一碗长寿面,便是喜上加喜喏。”

       除去恋慕之情,想来那日遇着顾青裴,他也宛若重生一般,这日子倒合适得不能更合适了。

       彼时初蒙,只见斗转星移,日月交替,怎知天文历法,刻漏定更。

       昨日雨雪风霜,人间冷暖炎凉,只得跌跌撞撞遍尝,修炼一己之力意欲屏万丈,破寒芒,到如今,得此一人,翻似豁然开朗,除去红尘腌臜,尚有一灯暖亮,纵前路茫茫,又何必只身前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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